第699章 那孩子独自一人跑出去带着伤痕和惊惧那才是真正的危险(2 / 22)

长椅站起来时晃了一下,陈明远下意识想扶,却被对方躲开了。两人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站着,中间是满地沾着霜的梧桐落叶。

陈明远转身走向公园出口,脚步放得很慢。他能听见身后迟疑的脚步声,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。老人没有回头,只是把保温杯换到左手,空出的右手始终垂在身侧,保持着随时可以向后伸出的角度。晨雾正在散去,两行脚印一深一浅,蜿蜒着没入公园门口那片逐渐明亮的光晕里。

第二章 破碎的拼图

防盗门在身后轻轻合拢,隔绝了楼道里潮湿的寒气。陈明远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棉拖鞋,深蓝色,和他脚上那双灰色的是同款。他特意多买了几双放在家里,尺寸从大到小,像是为某个模糊的期待做着准备。少年站在玄关的水泥地上,像一颗被强行移植的树苗,根系还牢牢抓着公园长椅下的泥土。他低着头,视线落在自己沾满泥泞的运动鞋上,又迅速扫过老人递来的拖鞋,身体微微后倾,没有伸手去接。

“换上吧,地上凉。”陈明远把拖鞋放在他脚边,声音尽量放得平缓,像在课堂上讲解一道复杂的几何题,“卫生间在左手边,有热水,去洗把脸?”

少年猛地抬头,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警惕,仿佛“卫生间”三个字是某种危险的信号。他飞快地摇头,后背几乎贴在了冰冷的防盗门上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边缘剥落的油漆。

陈明远没再勉强。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好,转身走向厨房:“饿了吧?我去下碗面条。”厨房的窗户透进上午清冷的阳光,照在擦得锃亮的灶台上。他拧开水龙头,水流冲刷不锈钢水槽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。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,像芒刺一样扎在他的脊梁骨上,带着审视和不安。少年没有移动,依旧固执地站在玄关那片小小的水泥地上,仿佛那里是他唯一能掌控的领地。

面条在滚水里翻腾,白色的蒸汽氤氲开来。陈明远切了葱花,打了两个鸡蛋,金黄的蛋液滑入汤锅,香气很快弥漫开。他盛了两大碗,端到客厅的餐桌上。餐桌是老式的实木圆桌,铺着洗得发白的格子桌布。

“过来吃点东西。”陈明远拉开一把椅子坐下,没有刻意去看少年。

少年迟疑了很久,久到面条的热气都快散尽了。他终于动了,像踩在布满地雷的战场上,每一步都小心翼翼。他没有走向餐桌,而是贴着墙根,挪到了客厅最角落的单人沙发旁。那沙发是陈旧的墨绿色灯芯绒面料,扶手处磨得有些发亮。他蜷缩着坐在地板上,背靠着沙发腿,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,深色外套的领子拉得很高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那双警惕的眼睛,牢牢盯着餐桌旁的老人。

陈明远心里叹了口气,没再说什么,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吃面。咀嚼的声音在寂静中放大。他能感觉到少年紧绷的神经,像一根拉到极限的琴弦。这孩子把自己包裹得太紧了,像一只受过重伤的刺猬,任何靠近都可能引发激烈的反弹。

一碗面吃完,陈明远收拾了碗筷。他走到少年面前,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,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旧运动服,是他儿子陈晨高中时穿过的,洗得干干净净,叠得整整齐齐。

“把这身脏衣服换下来吧,”他把衣服放在沙发扶手上,“我去给你找条新毛巾。”

少年依旧沉默,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衣领里。

陈明远转身走向卫生间,打开柜子找毛巾。等他拿着一条柔软的蓝色毛巾出来时,客厅角落已经空了。沙发扶手上的那套旧运动服也不见了。他愣了一下,目光扫过客厅。阳台的推拉门紧闭着,厨房也空无一人。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攫住了他。难道……跑了?

他快步走向次卧,那是他儿子陈晨以前的房间。门虚掩着。他轻轻推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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